琉璃

《琉璃》剧情介绍（如果看过剧可以跳过这部分~）：

宇宙分为天界、魔界、人界，天界统御妖魔界和人界为三界之首，千年之前，妖魔界不甘受天界统治发起战争，天界的柏麟帝君与魔界修罗将军魔刹星罗喉计都本是知己好友称兄道弟，柏麟为了赢得战争，对罗喉计都下毒，把他的心魂封印在琉璃盏中，并把他的男性身体肢解改造成女战神，取琉璃一角给她做心，利用她消灭了魔界修罗族。残余的妖魔族被天界人界仇视和追杀。后来战神得知身世真相要求向天界天帝讨公道未果，还被柏麟施以天诛打入人界历劫，第十世转世成为修仙门少阳派弟子褚璇玑。

褚璇玑从小六识不全（类似没心没肺不懂情爱），但是得到姐姐玲珑和六师兄钟敏言的呵护，后来璇玑偶然结识了离泽宫（修仙门另一大派）弟子禹司凤，四人成为至交好友，并且约定一起帮璇玑找回六识。随后在大家修仙历练的过程中，又结识了妖族鲛人亭奴、离泽宫弃徒柳意欢、紫狐妖，大家突破身份偏见成为紧密的伙伴。同时，柏麟帝害怕璇玑找回战神前世记忆找天界报仇，也转世成少阳派弟子昊辰成为璇玑的师兄，阻拦她寻回六识。但是璇玑在司凤等朋友的帮助下，最终还是找回六识，觉醒了战神力量。在这一过程中，璇玑与司凤也发展出爱情，司凤还帮助璇玑收服了天界神兽腾蛇做灵兽，从此多了一个忠心的朋友。然而，修仙门各派发现离泽宫是金翅鸟妖族，司凤也因此受到修仙门各派的仇视和追杀，璇玑也与司凤经历了误会重重。但是司凤仍然到处做好事，不但救出了紫狐的爱人魔界右使无支祁，还为了保守璇玑是战神也是魔刹星的身份秘密受了重伤。最后，璇玑与司凤消除误会重归于好，但是司凤却时日无多。为了救司凤，璇玑在无支祁的帮助下打开琉璃盏释放魔刹星心魂。此时，柏麟帝眼见掩盖不住前世罪恶，欲杀璇玑与少阳派灭口，但是未能成功，璇玑与魔刹心魂合并变身成为男性身体罗喉计都，重新组建魔族军队杀上天界想要讨回公道。但是，在司凤和璇玑亲友们的情感感化下，罗喉计都放弃了弃颠覆三界，而是分离出女性身体的璇玑，而剩下的罗喉计都本体则与柏麟一起赴死。最终天帝发表三界平等宣言，璇玑与司凤在大家的祝福下结婚。

影评部分：

《琉璃》结局看起来有一个童话般的结尾：遭受强权压迫侵害多年申诉无门的罗喉计都终于上访维权成功，与施害者了结恩怨；而一直饱受人族歧视污名的少数群体妖族成员禹司凤最终也打破种族身份隔离，与人族成员褚璇玑像王子和公主一样受到祝福地结婚，人族代表修仙正派也放下对仇视与偏见与妖族主角团坐在一起喝酒吃肉。看起来所有的问题都得到了解决，但是如果看一下这些美好结局达成的前提条件，就可以知道每个问题背后的不公平其实都保留了下来，不论是压迫还是种族歧视并没有根本的改变。

首先来看一下罗喉计都冤案的维权。看起来佛系不徇私包庇的天帝其实可鸡贼了：明明知道自己下属员工多年来一直利用机构资源和权力侵害他人权益，还是不作为纵容下属犯罪做恶那么多年，甚至坐享机构权力壮大称霸三界的既得利益……直到遇到上访群众堵截 才马后炮地把下属柏麟推出来认错 （如果没有上访群众揭发，可能就继续不作为纵容更多侵害行为是吧），然后再当了一回许愿池满足上访群众一些个人利益诉求进行安抚，最后再发表一个平等友爱的正确声明平息舆论。就这样三步天帝维稳目标达成——再也没有人为其他受害者（比如修罗王啥的）的枉死与不公找他追责啦啦啦。

当然，不管天帝是出于个人利益还是心机这样的和平结局客观上对于维护公众利益还是一步推进。然而，这样的推进可不是只靠普通的上访和天帝的虚伪就能达成的，要看看上访的人是谁：维权者罗喉计都，杀遍三界无敌手的最强战神，天界两次勉强压制ta，一次是利用友情对罗喉计都下毒迷晕肢解，一次是趁战神被封住ta心魂还没有原力觉醒对她施刑消除记忆，所以当罗喉计都火力全开的时候，整个天界加起来也不是ta对手，就算天帝的武力值比较神秘，但是如果天界和罗喉计硬拼，可能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剩天帝这个光杆司令，天界机构也散了吧！正是基于这个武力值对比，所以力量可以被压制的女战神要求见天帝要求公正得不到回应，而原力觉醒的罗喉计都能见到天帝得以谈判；再来看谈判专家禹司凤，天帝的儿子，身份显赫，当然因此也更有话语权。不然可以对比一下他是金翅鸟妖的时候，尽管智商能力是同样在线，即使证据和道理都在他这边，还是没人听他说话，修仙正派只凭他“卑微”的身份就可以打他杀他。所以综上看来，想要上访维权成功，不只需要有证明自己正确正义的证据，更需要有武装力量强大和官二代/贵族的“高贵”身份加持才有谈判筹码。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是，司凤被准许就在璇玑身边历劫培养感情是因为，司凤有利用价值：天帝考虑到天界武力值不敌罗喉计都，万一到了镇压不住罗喉计都的时候，有了司凤这张感情牌，还能有谈判的退路，事实证明这个退路果然派上用场。

而不具备上述这些优势资源或者利用价值的草根平民，就被排除在这个维权途径的门槛之外，无法通过自己的努力或者公道话语为自己寻求“迟来的正义”，ta们更可能是承受这种不公平到死（比如被屠杀的修罗族），或者靠着被大佬带一把“搭便车”（比如柳意欢的女儿玉儿）。

然后再来看看司凤和璇玑的婚姻。表面上是少阳和其他修仙正派终于被司凤和朋友的多次舍身相救的真诚和善良打动，最终放下偏见，璇玑爹地同意璇玑与司凤结婚，其他仙道正派也和主角的妖族朋友们一起把酒言欢。像一个love wins的浪漫结局，尤其是和司凤爹地可爱的大宫主得凄惨结局对比一下，这个结局美好得简直堪比LGBT平权实现，但是这种进步真的有这么确定吗？

先来看璇玑爹地的转变，司凤掏心掏肺了54集，多次以德报怨地舍身救助修仙正派，所有误会诬陷都澄清，少阳派众人不得不承认人家司凤千般占理万般好（能力和道德都远高于大多数所谓人族正派），但是尽管如此，在54集璇玑爹地还是不能克服种族歧视同意女儿与司凤结婚 ，直到最后59集，大家都知道了司凤是天帝名门望族后，璇玑爹地才果断同意这门婚事。这个转变是因为一直没有被司凤的多次牺牲打动的璇玑爹地，突然看到司凤多牺牲一次就顿悟，消除了心中的歧视偏见，有了平等意识了吗？还是因为司凤从少数群体妖族身份变成比人族更加“高贵”的天帝之子，所以璇玑爹地失去了歧视司凤的前提呢？ 这可能还要打一个问号❓

同理，修仙正派在前54集已经受了妖族主角团多次救助还是对司凤的妖族身份指指点点，到了59集就和妖族主角团友好相处了，是因为被多帮一次就从量变到质变，修仙正派终于消除了心中歧视和偏见，还是因为“三界平等不分尊卑”是天帝的命令，修仙正派友好的表现不是因为反思自己过去做错了，而是因为听从权威的命令呢？这也不得而知。

但是，对于司凤和璇玑婚姻的两个当事人，我是最没有什么要吐槽的了：先从种族身份为例来说，司凤和璇玑没有盲从歧视和偏见的。司凤就不用说了，不管璇玑身份或者过去如何说他说的最多的就是“你还是褚璇玑”。璇玑在意自己六识不全，觉得自己是“怪人”的时候，司凤鼓励她；璇玑是战神的时候，司凤也没有因此变害怕或者崇拜；璇玑是魔煞星的时候司凤先是帮她保密后来也不放弃她。而璇玑对司凤亦然：当司凤金翅鸟（妖族）身份被璇玑当众知晓的时候，璇玑生气的并不是“妖族与我族势不两立”（如司凤妈妈皓凤那样），而是“你怎么能骗我瞒我”（我刚还在众人面前给你担保）。

虽然璇玑对司凤误会错怪了很多次，可能让人对“璇玑对司凤亦然”这个评价不太信服。但是其实璇玑对司凤的误会与六大派不同，璇玑从来没有因为司凤的身份就认定司凤错或者做了坏事，而是因为信息不对称：不只是“眼见为实”的客观证据，还有充斥在她周围的pua小能手昊辰师兄和受偏见左右的亲友，给她提供错误或者虚假信息……在这种糟糕信息源下，很容易得出司凤做了坏事的结论。但是，即使这种情况下璇玑还是没有轻易给司凤下不好的结论，而是首先选择相信司凤“不会这么做”要求向司凤问清楚求解释，怎奈璇玑的信任宣言总是当场被眼前证据或者司凤主动背锅打脸，但是即使在没能澄清前璇玑也总是会坚守“不许伤害司凤”的底线。其实这种几乎本能的信任与保护已经是很多人做不到的了。

为什么我认为司凤和璇玑对种族身份偏见的超越是平等意识而不是恋爱脑呢？因为他们不只是对待彼此是这样，对其他人也这样。在司凤提议救亭奴的时候，六师兄和玲珑说亭奴是妖就是坏人，司凤就事论事地说他没做坏事，还救了我们，这时候璇玑也表示了支持这一观点，愿意一起救亭奴。与之对比的是，六师兄和玲珑参与救亭奴的出发点就只是对朋友的义气，并非赞同了上述观点也不是同情亭奴。这件事不仅是司凤璇玑打破种族歧视的证明，也反映了他们价值观的契合——平等思想。

接下来，再从不盲从权威来说。司凤和璇玑的长辈大多数时候都是不同意他们的感情的，但是他们从来不回避向长辈袒露自己的情感，受到阻挠也据理力争，没有妥协。司凤受到大宫主责罚时，仍然能坚持承认自己和璇玑的感情，批判离泽宫的规矩不合理。璇玑在被众多长辈逼婚的时候也敢果断当众拒绝。到了离泽宫副宫主为了司凤的情人咒面具要责罚司凤的时候，璇玑批判离泽宫的规矩不人性化“凭什么根据一块破面具决定人的生死”，和司凤的批判十分相似。还体现出她不仅敢于挑战自身组织的权威，也干预打抱不平批判其他组织的不公正行为，不会受到“不要干涉别人家/门派的事”的思维限制。他们的行为都显示出批判性思维：不盲从接受“不合规矩的事物一定都是错的”这种教条，而是会追问和质疑规则本身是否合理。

说了政治价值观，再来看司凤和璇玑两人的关系相处。其实前面已经讲到一些，他们有着很高程度的信任，不放弃沟通解释，而且价值观契合。这已经具备培养良好关系的优秀基础了。此外，很重要的一点是他们都支持对方做自己想做的事：璇玑想要找回六识，昊辰师兄阻拦她恐吓她，司凤却和璇玑分析她想做的事没有那么可怕，还一路帮她做到；而司凤自己其实有些介意自己鸟族身份的，他怕受到歧视不敢直接告诉璇玑，但是璇玑在与司凤消除关于“欺骗”的误会后，其实对司凤的要族身份一直挺坦然的，多次在人族其他正派表现出对司凤妖族的偏见时坚决地站在司凤这边没有表现锅半点畏惧外人的目光或者迟疑。身边人这些表现对于少数群体的信心和安全感都非常重要。对方的接受和鼓励，都让自己也更能够接纳自己，所以他们和彼此在一起，都让彼此变得更自由。

除此之外，他们还是相互陪伴成长的关系，司凤从一个社恐少年，到认识璇玑后学会交朋友，而且是能交付性命的真朋友哦：所以他可并不是从没有经验的小萌新变成“八面玲珑”的社会人，而是从一个孤岛状态学会了与人建立真正有联结的关系。记得第一集与禹司凤的同门测试不合格要被废武功赶出去时，司凤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但是与璇玑等人交朋友之后，司凤为了救柳大哥答应戴上折磨身心的情人咒面具。而璇玑呢，她从六识不全到偶然得了味觉，到司凤一点点引导她通过味觉感受其他知觉到帮她找回六识，她也学会了体会和表达感情。所以大家都在彼此的陪伴下成为了更好的自己，而且这些变好都不是那种父权制的教育和灌输“你应该怎么样”，而是互相平等对话或者示范引导下，自己得出的结论或者潜移默化的改变，这是一种自我赋权型的成长。

综上，司凤和璇玑在相互的关系中各自都更加自由更加成长，所以天啦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又或者这是爱情还是友情又有什么所谓呢，重要的是这是一段健康良善的关系。而且他们都在这个关系中更加学会珍惜关系：在罗喉计都装成璇玑骗司凤说要他忘了自己时候，司凤断然拒绝，说璇玑不可能放弃我们共同的回忆，而正是这种对感情的珍视让璇玑/罗喉计都最后放弃颠覆三界。从中可以看出，司凤与璇玑不但十分了解彼此，而且他们都有着珍惜感情与关系的共识。所以司凤和璇玑的关系是这个童话里最理想化的部分了，也是这部剧能够成为童话的原因。

而且，不管是作为平等教育还是情感教育，他们的故事也能够作为教材值得反复观摩学习呀！为什么说作为情感教育教材也不为过呢？还因为这部剧里的女性角色表现真是优秀合理：褚璇玑喜欢尊重她支持她的司凤，而没有喜欢对她PUA情感控制的家长人设的昊辰师兄，褚玲珑喜欢一直陪伴她帮助她的六师弟，而没有喜欢对她囚禁虐待的霸道人设反派邬童。她们两人都选择了尊重、平等、善良的关系，我认为这对情感教育是一个健康的示范和引导。相比之下，一些还在卖霸道总裁人设、把性骚扰当表白的恋爱剧就简直是反面教材了：既阻碍男性学会尊重，也阻碍女性识别和远离暴力，更让人没法看到健康正常的关系本应该有的样子。

最后一部分想写写可爱的腾蛇宝宝，他是一个正直勇敢有情有义的角色，他的发言经常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和柳大哥与无支祁一起被我戏称为“弹幕派去的”。藤蛇看待别人也是破除封建等级和种族身份偏见，具有平等思想和批判性思维的。比如当司凤问他你身为天界人知道璇玑是魔煞星还帮她吗？腾蛇说“老子只知道她是褚璇玑”，和司凤前面的平等宣言如出一辙。

再比如当璇玑听从父劝长辈昊辰师兄的灌输认为一定要毁掉琉璃盏时，腾蛇是这样劝她的：“他分明就是利用你对他的信任逼你去做他认为对的事情”，揭露了这个pua 长辈情感绑架的本质。而面对世代流传的魔煞星灭世说，腾蛇第一次提出质疑“魔煞什么都没有做呢，凭什么就被下了必是凶煞的定论，判了十恶不赦的罪？”这段言论堪比在哥白尼时代质疑地心说，真是令我拍手称快，连司凤和璇玑在批判性思想方面都不如他，他们俩在这一点上还是深陷教条对被植入脑袋的“魔煞星灭世说”深信不疑。

当然，能与之比肩的还有无支祁，在璇玑打算为了救司凤打开琉璃盏释放魔煞星心魂问题上，别人都觉得会带来灾祸很可怕，无支祁只说了一句“你决定了？”就义无反顾地支持她。而且在封印魔煞星的问题上他也做了最接近事实的猜测：可能是因为天界对战神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会千方百计地设法掩盖。所以他不但和腾蛇一样不会囿于等级观念盲目相信，而且他还走得更远：他像鲁迅一样“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权威哈哈哈。。。

而智慧并不输五支祁的腾蛇，虽然对权威的不合理结论提出质疑，却不敢深究其原因。这也是我觉得腾蛇最矛盾有局限性的地方：腾蛇看起来放荡不羁总是老子老子地称呼自己，不墨守陈规盲从教条，可是每次一遇到百麟，就服软了，就算腾蛇已经看到百麟做的坏事了，也不敢正面挑战（虽然他有偷偷报信帮主角团），这样和他想表现的天不怕地不怕人设好像不太符合，在这一点上，司凤和璇玑都能当面挑战反驳长辈的不合理做法与言论，与之相比，腾蛇的等级思想就显得还有一些重。

当然我们可以认为是腾蛇受限于天界机构职员/公务员身份，被掌握了生死大权所以不得不服从。但是这不是全部原因，因为腾蛇并不是怕死才怕百麟，不然他不会偷偷违抗天规多次帮助主角团，其实当面违抗和偷偷违抗被发现都会得到惩罚。他背地违抗不是怕死，而是敬重百麟，不想和他正面为敌，也就是说，这不是一种利益考量而是一种情感原因。从两个细节可以看出：一是腾蛇即使在背着百麟违抗其他神兽的时候，只要提到百麟他都充满敬重，二是亲眼在看到百麟做了那么多坏事后，柏麟最后死的时候腾蛇还是很伤心。所以这种敬重之情不是被迫的职场表演而是发自内心的。

我之前想把腾蛇这种对坏权威仍然敬重的情感解释为一种阶级思想的内化和固化。然后得出结论认为，一个人如果不能批判社会结构性的不平等，就算表现得再放荡不羁追求个人自由，这种所谓自由思想也是戴着镣铐跳舞是有局限性的。但是如果把腾蛇对柏麟的感情不仅归结为对权威的崇拜，或者上级的敬重，也理解为对相识很多年的一个人的感情，我对腾蛇的理解可能就更有共情了：腾蛇的是非观很分明，但是是不是当我们身边的人在道义是非上被划为“坏人”，我们就能像样板戏里一样大义灭亲”地马上和ta们划清界限隔绝情感呢？我想了想我也不一定能做到。两年前我从前认为是朋友的一个公益斗士在metoo 运动中被曝出性侵了另一个朋友,我非常愤怒，但是同时我也会想到他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过我，私下觉得对我“有恩”。所以一方面，我不会因为我认识他感激他就把他和其他metoo施害者区别对待，减少声援受害者的公开发声，我坚绝支持公开曝光他的罪恶对他追责到底。但是另一方面，我也很难因为他做了恶，就否认或者揣测他对我曾经的帮助，所以内心还是会希望他能真的反思自己的错承担责任。（然而令人失望的是，他并没有反思或者担责，反而到现在还找人骚扰辱骂当事人。）

所以，也许一开始腾蛇让我觉得最不满意的矛盾和自由得不彻底的地方，恰好是展现了人的正义感和感情的复杂性吧，正好让腾蛇成为了一个更加真实，能让更多普通人找到共鸣的角色。

（收到一些评论和朋友的讨论非常有启发性我忍不住写了补充🙈）

首先是对腾蛇的补充。有朋友指出，腾蛇与璇玑并不是平等的朋友关系，灵兽这个制度更像是奴隶制度，尽管灵兽有完整的人格但是被作为一种可以被控制支配的群体。这也是另一个童话陷阱：剧里展现了司凤和小银花、璇玑与灵蛇这种良性的亦亲亦友的关系，但同时就弱化了主人与灵兽之间的等级关系，就像性别不平等的社会里有一些男性个人对女比较尊重的个例，却不能因此忽略这些男性具有的优势地位，更不能以此否认整个性别制度的不平等现实。事实上，在剧里也有其他灵兽，比如司凤爹地大宫主的灵兽，它只是一个主人的杀人机器，被璇玑杀死之后主人没有半分情绪。

即使在司凤和璇玑这样与灵兽之间善良、温情的关系里，本质的不平等仍然存在。最明显的情节是司凤教璇玑驯服灵兽时说把他当小狗，这让我想到诸葛亮的七禽七纵，有一种强者对弱者的驯养和掌控的感觉。还有一些弹幕把璇玑和腾蛇比作母子，让我觉得用家长制亲子关系来理解主人和灵兽的关系可能更合适：父母对未成年子女关系的开始是父母单方面决定的，父母不论在社会规则、法律和生资源方面都对子女具有绝对的权力，但同时也有抚养、教育、保护的责任。但是即使有责任约束，有的父母会把未成年子女当做没有完全人格宠物一样不尊重，或者不正确地教育、不关心等，只要造成严重社会后果不会受到惩罚或者谴责，只有子女用整个人生成熟，这些行为的后果。而子女反抗忤逆父母就会受到管教惩罚，子女如果伤害父母就违背社会伦常底线受到公愤反噬。所以尽管有一些父母/主人对孩子/灵兽像朋友一样平等尊重，但是也要看到，这些友好仍然是基于不对等的权力关系，也就是父母/主人可以“恩赐”这些友好，也可以随时把它收回。如果要真正平等地相处，就需要前者对自己的权力优势地位时刻有觉察反思，并且在关系中保持自律避免利用权力优势。

第二是，尽管我喜爱这部剧，还是得承认，它有一些局限性/硬伤：结局把结构性的社会不平等问题最后强行归位于统治阶级里一小撮人的个人错误草草结案，最终还是没能对制度的根本不公平提出拷问和挑战。

还有结局对于与观众培养了59集感情所以更关心的主角团来说算是圆满，但是对罗喉计都来说却不一定，可以说他从头到尾承受了不公平：他从前被朋友背叛残害，结果到了有机会推翻不平等秩序的时候，却又为了别人的利益牺牲了自己和受压迫群体妖魔族的共同目标。在这一点上，主角团就有看起来是在用大爱感化他，实际上践行的却是亲疏有别的小爱，他们只关心与他们关系近的璇玑，其实没有人真正关心罗喉计都的利益和感受，只是利用他重情重义的善良要求他为了保护别人的感情故事而牺牲自己的利益和目标。

当然，我也不得不考虑，这些局限性也可能与现实的社会环境有关：批判社会结构、制度不平等的公共性讨论难以存活，而更加个人化的对感情和善良品质的赞美更有生存空间。所以在考虑了这个背景下，我仍欣赏这部剧的两个小进步：

一是反派遭受到的不公平最终得到承认/昭雪了。对比很多其他影视故事里，大多数从好人受到不公被逼成反派的角色，作者为了渲染ta们的黑化的恶行甚至让ta后期人格巨变到与前期不像同一个人，最后到死也是带着坏人的污名标签被被主角消灭，或者进行个人忏悔，不仅对反派前期受到的不公平选择性失忆，而且让反派强行从“别人害我我就要害人”的反社会人格突变成“我不应该恨害过我的人”的圣母人格。而且这种转变总是在反派被打败一无所有时候发生，所以这种转变与其说是顿悟或是反思，倒不如说更像是在弱肉强食成王败寇弱者情境下被迫的自我否认。而剧中对罗喉计都这个角色的处理就更加合理：罗喉计都被迫害前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他黑化后仍然欣赏重情重义的司凤与五支祁，最后的转变也不是因为被打败被迫“反思”，而明明有机会和能力却因为珍惜（别人的）情义而自动放弃颠覆三界，但是却并没有转变得很“圣母”，他放弃伤害无辜的人，却因此没有放弃对施害者柏麟追责。这样他的人物个性更有连续性，他的转变也更有说服力。

另外一个进步就是在赞美感情上，浓墨重彩地展现了珍贵的友谊，呈现得也很真实动人：有一开始冷漠被对方热情真诚打动成为交心朋友的，有开始怀有身份偏见但是通过真诚交往逐渐放下成见的，有因为误会疏远朋友但是澄清后诚恳道歉冰释前嫌的，很多角色都会为了朋友违抗权威或者冒生命危险，有的人还会处于对朋友的朋友的信任就一起出生入死……朋友让彼此在面对世界的时候有了更多真诚和更有勇气。而且剧里对友谊的展现也十分多元：有男性与男性的友谊，女性与女性的友谊，女性与男性的，还有跨越种族阶级身份隔离的友谊……这些展现不仅打破了很多影视作品里唯爱情独尊的糟糕情感排序，而且打破了“兄弟情深，姐妹撕逼”、“男人和女人没有纯友谊”等性别刻板印象。